亲爱的小熊Ⅳ
亲爱的小熊Ⅳ
六月，正值黄梅天，昨夜一场猫狗雨，树叶被打落不少，碎屑与湿润的泥土一起，黏在了威廉的鞋底。威廉每走一步，病房的地面就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脚印。
茗仔可不想出院后还有人惦记自己，说“喏喏喏，就内个谁啊，来的时候就不太平，抽血的时候老是哇哇鬼叫，现在走了，还要弄得满地脏兮兮”。
茗仔叹口气，从盥洗室拿来拖把，让威廉伸脚上去踩一踩，再摩擦几下，接着，茗仔就弯下腰，想用拖把将地面清理干净。手还没抓稳，拖把就被威廉夺去。
“你行吗？”茗仔表示怀疑。威廉在小窝的抹地本领就很一般。现在地点切换成病房，茗仔实在无法想象，它就能产生什么质的飞跃了。
“我行的吖。”威廉答得颇有底气，动作却进行的很吃力。茗仔跟在他边上，几次想搭手，都被他闪避。好不容易，地板拖干净了，威廉的腰也能直起来了。
威廉一手托着腰，一手撑着拖把，连连喘气，还不忘露出迷人的笑。
“笑什么笑，傻死了。”茗仔咕哝着，走近威廉，替他捋一捋垂落的刘海。
窗外，天色微亮。窗玻璃上还残留着水印，朦朦胧胧的。
时间尚早，距离收费窗口的工作人员上班，还有好几个小时。刚好趁这段时间收拾一下东西。
茗仔的随身物品并不多，除了替换的衣物，就只有牙刷与漱口杯，一对肥肥的小碗，毛巾，以及他与威廉最喜欢的那对卡通叉子了。打包起来完全不会费力。
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活儿，也被威廉抢先一步了。
茗仔被威廉双手握肩，按坐到了床沿。说实话，茗仔并不是太放心让威廉打包诸如碗碟一类的物件，担心威廉会像洗碗时那样弄碎它们。不是心疼碗碎，而是怕威廉清理碎片时会弄伤他自己。之前有过那么一次，威廉的食指血流如注，吓得茗仔哇哇叫，赶紧翻出药箱，双氧水，红药水，碘酒，创可贴，纱布，一通手忙脚乱后，威廉的食指被茗仔裹成了一个条形的粽子。摇晃着“粽子”，威廉笑成了一朵花，茗仔却差点哭出声。
真是傻死了。茗仔想。
就在这短暂的出神中，威廉已经打包完毕了一切物品，坐到茗仔边上来了。
“在想什么~”威廉侧过头，看着茗仔笑。
“想你，”茗仔故意停顿了一下，继而也笑了，“想你怎么这么傻，傻死了~哈哈哈哈哈~”
威廉没有生气，眼神一如平常的温柔与专心，似乎除了茗仔，其他一切的人事物都无法入他的眼。茗仔很喜欢这种感觉。他知道这是真的。
两人轻轻接了个吻。茗仔的嘴唇软软的，能尝到淡淡的牙膏味道，威廉舍不得太快分开，伸手抚摸茗仔的乱发，替他向后梳理了几下，露出额头，然后仰头亲了上去，也是轻轻浅浅的。
在茗仔的眉心印刻一个吻。
“还有一个钟头。”威廉低头看表，对茗仔说，“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“嗯。”茗仔笑，看着他，似乎想说些什么，眼睛眨了眨，却又不出声了，只是笑着，继续像刚才那样的看着他，两个人一起安静地坐着。
日头渐渐高起来了。不断地有阳光溜进来，窗户上的水汽凝结成水珠，悄无声息地向下淌。长长短短，拖出一条又一条的水印。
视野逐渐清晰。茗仔站起身，走到窗边打量，趁水印还没彻底消失，茗仔伸出手指，在玻璃窗上涂鸦-----两只圆耳朵，一只圆脑袋，再加上一只弯弯的嘴巴。
威廉跟过来，注视着茗仔自得其乐，当茗仔完成他的“大作”之后，威廉也伸出了手指。
很快，那只坏笑着的熊宝宝边上，多出了一个涂鸦-----也是两只圆圆的耳朵、圆脑袋，外加一只弯弯的嘴巴。
而在两只熊仔的中间，是威廉画的一颗小小爱心。
“看吖，他钟意他~”威廉说着，笑嘻嘻地指一指茗仔，再指一指自己。
“就像我同你一样~”
天色越来越明亮，窗玻璃上已经能够映出威廉的模样。边上，是茗仔含笑的脸庞。
两人抵肩而立，一起朝着窗户挤眉弄眼，互相戳一戳酒窝，揉一揉头发。
时间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过去了，比他们预想的要快太多了。眨眼间，护士进来，通知他们已经可以去办缴费手续了。
威廉道声谢，对护士说：“病人服已经叠好了，就摆在那边。”
护士点点头：“谢谢。”
“希望以后再也不用为你抽血了。”
随即，她瞥一眼茗仔，说的轻描淡写。
这同样也是威廉的心愿
-----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。他想。永远不要再来了。
威廉跟在护士后边，不忘回头用眼神告诉茗仔：等我吖，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啦。
茗仔懂得这种无声的约定。
知道啦。
茗仔低头笑了。在心里这样回应着。
威廉一定也会懂的。茗仔深信不疑。
就像威廉说的，他钟意他。
而他，也钟意他啊。
<亲爱的小熊Ⅳ>完.
<附录：关于我爱你>
*威廉接茗仔出院后，两人去附近的食肆（就是茗仔娘与威廉阿妈上回去的那家
）吃了早餐。时隔半月，茗仔终于吃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胖团子：油条炸的酥脆，白糖加的很够味。威廉候在茗仔边上，茗仔咬一口之后，威廉就跟着咬上一口。茗仔虽然有点不爽，恨不得揍扁他，但只要一对上那双可爱的大眼睛，心就瞬间融化。于是，一只团子，一人一半就这样迅速地消灭了。不仅是团子，还有豆浆。威廉只点了一碗豆浆，茗仔一半，他一半，一碗豆浆，就着茗仔喝过的那边接着喝。一人一半，也被迅速地消灭了。
很久以后，两人老去，坐在阳台晒着太阳，茗仔旧事重提，调侃威廉小气。
威廉还跟年轻时那样，一点也不生气，温柔而专注地看着茗仔，告诉他：
“你那时身体刚刚调理好，不可以一下子吃那样油腻的东西，不消化的，真的，我问过医生的，不骗你。”
茗仔当然相信威廉不会骗自己。“但是豆浆不油腻啊。”茗仔嘟囔。
威廉听到了，眯眼笑起来。眼神始终温柔。威廉不解释，只是持续着这样的注视。
而茗仔也不需要威廉解释。茗仔后来自己也跟着笑起来了，一边笑，一边伸手去揉威廉那头坚硬的板寸。
针扎似的。却胜过世间一切的温柔。
*出院后，茗仔回小窝住了一周。
威廉那部现代剧还没拍完，所以没法时刻守在茗仔身边。有时是深夜，有时是一大清早，威廉回来的时间总是不固定。但无论是早是晚，威廉一定会回来。
*要是深夜，威廉会迅速地洗个澡，然后躺到茗仔身边。茗仔这时就会朝他挪过来，扯动毯子往他身上覆盖，接着，茗仔就会依偎到他的怀抱里面。
要是一大清早，威廉一定会在餐桌上看到食物，有时是培根和吐司，有时是煎蛋跟馒头。还有饮料：牛奶、橙汁，咖啡。所有的东西都是温热的。这点，一直令威廉惊奇不已。
但威廉从没想过询问茗仔原因。
威廉知道原因。
<附录>完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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