秘密--2
秘密--2.
威廉在等一个答案。
他说了那么多声“没关系”，大概比他以往说过的总和还要多。他不是要安抚什么，也不是想承诺什么，他只是想给面前这人一点信心。
可惜，那双眼睛却像它们最惯常的那样，再一次地低垂了下去。
威廉蹲在地上，保持下巴仰起的姿势，他用两只手紧紧抓上躺椅，这样能使他与那双眼睛更接近。那双眼睛看向哪里，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里，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放弃，在他心里，那可能就是他这辈子所见过的，最最动人的眼睛。
终于等来了两双眼睛的对视，茗仔的动作却是在告诉威廉：我要走了，请你让一下吧。
这可不行。威廉摇头，一把抢过茗仔的白色懒人鞋，护犊似的藏到身后。在茗仔试图抢回去的时候，威廉频频地摇头，恶劣的笑容堪比一个天生的坏胚子。可能在他觉得，人没了鞋子就寸步难行，哪里也去不了。
茗仔有一点恼火，咬着牙骂了句“神经病”，他低头绕过威廉，就这么光着脚走了起来，沙土地面湿湿软软，走起来并不难受，茗仔越走越快，同伴们的台词声跟鸟雀的鸣叫声交替响在他的耳畔，他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，他干脆小跑了起来。
威廉没有追上来。
回到酒店，助理在大堂等他，一见到他就张大了嘴巴：
“茗哥你被打劫了？！！”-----他的裤脚挽到膝盖的地方，小腿上沾着泥沙，光着脚，脚背上泛着青白的光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只能苦笑着摇头。
当天晚上，他没有跟剧组的人一起吃饭，他洗了个澡，打开电视，偶像剧演着“我爱你呀我离不开你”，男女主角深情凝望，靠近再靠近，两张脸即将合二为一。
他别传视线。房间没开灯，电视里的光影投射在他背后的墙面，忽闪忽闪的很刺眼。
临睡前门铃响了三声，他打开门看到小助理一脸疲惫。
“就知道你没睡。”女孩晃动手里的纸袋：“喏，完璧归赵。”
纸袋里是他的懒人鞋。白色的鞋面搭配白色的橡胶底，干干净净，是他最近的最爱。他习惯了红白黑，太复杂的搭配他会浑身不自在，而威廉则完全相反。
威廉什么都敢试，什么都敢挑战。
预备关门的时候小助理多嘴问了一句“你是不是跟威廉哥不开心啊”。
“他把袋子给我的时候，我了个去的，真是，笑的比哭的还难看......”
茗仔尝试着想象了一下什么叫笑的比哭的还难看，然后趁着嘴角扬起之前赶跑了小助理。
他关上门，跳上床，将一只手垫在枕头下面。那里有个冰凉坚硬的小玩意，图腾似的花纹别致而酷炫。很像威廉。
后来的十多天里，茗仔的生活似乎回归到了老早前的样子。早餐在最爱的食肆里吃粢饭豆浆，独自一人清静悠闲；候场的时候呼吸一下新鲜空气，看看美女再背背词；有时会在躺椅上睡过去，在梦里翻山越岭，身体轻的像朵云。
还是能听到威廉的聒噪，隔得老远，从人群中传过来。一群年轻靓丽的姑娘小伙凑在一起说笑，威廉笑出了雪白的牙齿，眼睛像两条弯弯的小桥。
茗仔安静地看着，这种距离刚刚好，不需要担心什么，看到他笑就已经很好。
日子一天一天过去，距离告别的日期越来越近。威廉偶尔会盘算时间，算算自己还有几场戏，跟伙伴们还有多少时间相聚。威廉已经有二十三天没有单独跟茗仔说话了，二十三天而已，却好像好多个世纪。隔着人群，他可以感觉到茗仔的注视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，这个世界永远不乏靓仔靓女，但这个世界只得一个阿茗。
第二十九天的凌晨，两点差五分，威廉从房间来到走廊，他光着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，完全没有声响。他一步一步走着，模仿模特的猫步，然后再变换成军人的方步，他看着走廊的尽头，那里的第二间，那是茗仔的房间。
走廊的灯光昏黄，一切都寂静无声。威廉的脚步在一团黑影边上停下，他很惊讶，又有点惊喜，他蹲到地上，拿手指戳戳黑影的肩膀：“你在这里干什么啊？？？”
黑影闷声不响，将埋在臂弯中的脑袋抬起来。昏黄的光线下，一双眼睛看向他，威廉太熟悉这个画面，那天晚上的KTV包厢里，他在唱歌，那双眼睛也是这样的看着他。
“你怎么啦？？”威廉似乎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泪光。
“没什么。”黑影开口了，声音闷沉地告诉他：“你不会相信的。”
威廉骂了句脏话：“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？！”
“你轻一点，别人要睡觉的！”
不知道是不是万籁俱静的原因，茗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晰。
威廉听出了里面数不尽的委屈。
“我房间里死了一只小强......”茗仔说着，重新把头埋进臂弯里。
“我从小就怕那个......”声音变得更闷沉了。还伴着吸气与呼气。
威廉想笑又不敢笑，用手按了按茗仔的肩膀，接着开门进去。
很快，他走出来，来到茗仔的身边，轻轻握住他的胳膊，让他把头抬起来。
“没事了。”威廉轻声说，“你不要怕。”
“我保护你。”威廉非常认真地说着。
他跪坐到地上，伸开手臂，温柔地拥抱住这个委屈而胆小的青年：
“我会保护你的，阿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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