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乡路冷

晚熟--20.(附番外4.)

晚熟--20.

 

 

卸下沉重的发套之后,茗仔跟在威廉身侧,两个人避开众人的视线,悄悄地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。远处传来水滴击石的声音,叮叮咚咚的,倒显得两人之间更加静谧了。

 

茗仔看着威廉的裤兜,伸手拍了上去:“你烟带了吗?”

“放在背囊里了。”威廉说着,握住他的手,“你可以等一下吗?”

“可以。”茗仔回答,顺便将另一只手也伸向威廉,让威廉抓住,摊开他的手心,放上了一个小东西-----一个水滴形状的巧克力。

“你先吃这个可以吗?”威廉说。

 

这是茗仔最喜欢的牛奶口味。茗仔剥开金黄色的锡纸,将小水滴扔进了嘴里。

甜蜜的口感瞬间缓解了烟瘾上头的不适,茗仔觉得舒服了一点,对威廉说:“再给我一颗吧。”

“好啊。”威廉说。

 

茗仔的眼里赫然出现了威廉凑近的脸庞,因放大而略显失真。茗仔下意识地闭眼,威廉的气息一瞬闯入,威廉的舌尖很甜,跟刚才那颗牛奶巧克力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。

短暂的缺氧过后,茗仔重新睁眼,威廉用舌尖渡来的小玩意已经在他的口腔里充分溶解。

这种滋味很美妙,茗仔舔了舔嘴唇,歪头冲威廉笑:“还有吗~”

 

“你要多少,我有多少。”威廉看着他,用低哑的嗓音回答他。

这种语调性感至极,比烟瘾更令茗仔难以自抑,他猛然去拽威廉的领口,想将他推向那块松软的人造山石。威廉的手也摸向了他的腰间。被圈紧并被向前拖带的瞬间,茗仔“啊”了一声,一只手松懈了下来,本能地朝背后摸去。

 

“佛,佛爷,”茗仔哭丧着脸,喊出了威廉的角色名。

“点啊??”威廉深吸一口气,走近查看。

 

“挂,挂住了......”茗仔示意威廉看他背后-----刚才脱卸完毕的假发,现时竟从茗仔的背包里面露出了一截,内里固定用的塑料小勾子,不知怎么就勾到了茗仔的后颈领子上面。

威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,拿手指搔了搔鼻尖。

“别光看啊,你倒是帮我弄一下啊。”茗仔噘起嘴抱怨。

 

威廉露出了无奈的笑,嘴里一边念叨着“还真是时候”,手上一边小心地替茗仔取下假发的发钩。两人面面相觑,威廉叹口气,抓过茗仔的假发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。

“下次要记得封口啊,大佬~”威廉用力地拉紧背包的拉链,低着头对茗仔说。

 

“我哪里知道它会跑出来啊......我明明装在里面的啊.....”茗仔咕哝着,两只圆眼睛异常紧张地朝四处张望了起来。

威廉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,玩心顿起,稍稍踮脚,朝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。

 

“啊啊啊啊啊!”这声惊叫堪比雷霆。威廉皱眉,想捂耳朵已经来不及。

“神经病!!!”茗仔鬼叫着,挥舞着胳膊朝他揍过来。

自酿的苦果只好自己吃,威廉深知这个道理。又舍不得还手,只好侧过头、半闭双眼,任由他上演“狗挠门”。

别说,虽然他的手小小软软的,看着没什么力气,可变成拳头还真是颇具杀伤力。

等他挠够了,静下来了,威廉一把搂上去,在他耳边轻声说:“别怕,万事有我。”

脸颊顿时被捏出两块红印子。“有你个屁!”他气愤地说,“就是你在吓我啊!”

“对唔住。”威廉诚恳地道歉,“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
 

不忿了几秒钟后,茗仔用力地哼了一声,大度地表示这次算了,再有下次一定丢你到海里喂鳄鱼。

海里不是只有鲨鱼的咩。威廉茫然。

“其实呢,”威廉想了想,还是决定说出来,“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的。”

话音刚落,立即遭到了茗仔的白眼。

“其实呢,”茗仔学着他的语气,故作高深地说,“这个世界啊,是远远超出你我想象的。你以为不可能的,未必不可能,你以为必然的,没准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啊。”

 

威廉不太喜欢后面那句话,让他心里酸酸的,一时间会想到很多不太好的东西。威廉并不总是茗仔所以为的那样阳光开朗,偶尔,他也会成为伤春悲秋的文艺青年。

他捧起茗仔的脸,看着他说:“别人我不知,但我跟你,绝对绝对不会是那样的,真的,你信我啊。”

每当被威廉用这种略带忧郁的眼神注视,茗仔总会彻底没辙。

他慌忙抚摸威廉的手背,拿自己的手心覆盖上去。

“我当然相信你啊。”他认认真真地说。

 

威廉立刻就高兴了起来。雪白的门牙再一次晃花了茗仔的眼。

“咁就好啦。”威廉说-----这句话已然成为他的口头禅了。茗仔偷笑。

“我也信你啊。一直都信啊。”威廉又说。

 

威廉的大兔牙跟楚楚可怜的眼神都如此令人疼惜。

此刻,茗仔忽然无比懊悔自己刚才说出的那段抬杠了。言者无心,听者却如此较真。放眼世界,恐怕也只有威廉会这样了。

茗仔的心头开心与酸涩交织,他抱紧威廉,蹭了蹭他的鼻尖。

“好啦,算啦。”茗仔轻声地说,“这次我们又算扯平吧。”

 

两个人拉着手往回走,在即将抵达甬道的那一刻,各自留恋不舍地松开。胖导闻到了两人身上的巧克力气味,伸手索取了两颗后示意他们“可以就位了”。

 

这场戏说难不难,说易也不易。茗仔跟威廉需要先匍匐在人工搭建的墙壁上,作出攀爬的姿势,接着,“鬼声”响起,一个“鬼影”窜出,威廉此时需要跃下墙壁,照准鬼影一顿痛扁。而仍旧匍匐在墙壁上的茗仔,此时需要大声提醒“佛爷当心啊”-----光动作其实就挺累人的。

 

打板声过后,“鬼影”飘出-----一具去除了血肉的枯骨,眉目惨淡,在幽蓝灯光的映射下无比的恐怖。威廉一见,对茗仔跟铭恩说:“我下去看看。”

铭恩按照剧本上规定的,回了一句“佛爷小心”。

威廉点头。接着该茗仔说了。他却发愣了。威廉以为他忘词了,他紧跟着却又接上了。

“你别去啊!太吓人了!”。他说着,圆圆的眼睛纠结的已经变形,眉头也拧住了,仿佛快要哭出来。

“你不要去啊!!”也许是怕威廉没有听清,他两只手一块儿拽住了威廉的胳膊,拽得死紧,他的眼眶泛红了。

 

“噢。”

威廉说。威廉的样子有点呆滞,却又是极其自然的反应。

 

“噢咩噢啊!!”胖导对威廉的反应气到不行,提起扩音喇叭大声吼叫:“是‘冷酷地瞥他一眼然后再潇洒地跳下去啊’威廉GOR!!!”

 

“还有你啊hanson哥!”胖导气急败坏地将喇叭对准了茗仔,“是‘佛爷当心啊’!不是‘你别去啊’!!你哋两个有冇搞错啊!!!”

 

胖导的高分贝几乎震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。

茗仔跟威廉对视一眼,接着同时看向胖导,露出一个无比尴尬的笑。

“你哋,”胖导无奈地说,“落下先,有话同你哋讲。”

 

两个人悻悻地挪到胖导身边,被胖导一手一个,提着衣领带到了安静无人的角落。

茗仔挠头,威廉挠腮,俨然又成为做错事的小学生。

胖导深深地叹一口气,搭住茗仔的肩膀:

“我讲广东话你不介意吧,我知你识广东话嘅。”

 

“嗯。”茗仔低头。

“听住。”胖导凝视他的眼睛,“我知你哋几好,但你务必谨记,做戏唔系生活,千万,千万,冇将私人嘅感情带入到做戏中。”

 

“今次系意外来嘅。”威廉插嘴,“真嘅,我哋其实都唔想啊。”

“收声啊衰仔!”胖导一记手刀砸过去。威廉眼泪汪汪地捂住了头顶,但仍旧固执地拦在了茗仔的身前。

“你哋今后的道路仲好漫长,这条路不易行,我都想你哋好啊。”导演又说,“威廉仔几有FANS缘,而hanson你呢,就演技几好,我信你哋会成为superstar嘅,还望你哋好自珍重啊。”

 

胖导的言辞恳切,是真的流露出长辈对小辈的关心。茗仔会分好坏,也自知刚才那一刻确实是自己嘴快。语言快过思想,对茗仔来说不是第一次了,但这次,显然意义不太一样。

 

“系我错。”茗仔用蹩脚的粤语向胖导道歉。

“我也错啊。”威廉跟着道歉。。

 

“知错就好。”胖导大嘴一咧,笑了起来,怕打着两人的后背说,“回返去啊,我哋重头再来一条咯。”

 

后来那条自然是一遍就过。胖导颇为满意,觉得这两个小辈很有灵气,一点就透。胖导可以原谅先前两人的情不自禁,类似情况胖导自入行起便亲眼见证,也算阅人无数,但像他俩这样的,还真的是头一回。

-----能够将感情带入演戏,其实也未必真是坏事吧。

这句话一直深藏在胖导的心底。胖导觉得以后要是有机会,或许可以让他们知道。

 

夜幕低垂。茗仔与威廉并肩坐在洞口外的巨石上边。此刻不冷,天上只有香蕉形状的月亮,没有上一次那样多的星星。

两个人共用一条围巾。这是茗仔托小助理新买的超长款,能够容纳两名成年男性的肩颈。

 

“其实,”威廉看着远方,低声说,“我觉得你那句词蛮好的。”

“哪句?”茗仔楞了一下,继而露出了然的笑,“那个啊,那个哪里是词啊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威廉低头笑了笑。

“我是让那个鬼脸给吓了一跳。”茗仔叹口气,“然后你又要去逞英雄......”

“不是‘我’啊,是‘佛爷’。”威廉轻声地纠正他。

茗仔盯着他看了几秒钟,耸耸肩膀说:“都一样。”

 

“其实不一样啊。”威廉突然认真了起来,握住茗仔的手轻微地摇晃:“不一样啊,完全就不一样啊。”

“你好烦啊。”茗仔佯作生气,皱起眉头盯着他看,“那你告诉我,到底哪里不一样了。”

 

没想到,威廉竟然被这句话问住了。愣了半响也回答不上来。

他抬起眼睛看向半空,径自嘟囔起了什么。茗仔凝神倾听,只可惜完全听不清威廉的外星语。

“好啦好啦,你别纠结这个啦。”茗仔揉揉他的头发,“你觉得不一样就不一样吧,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,哈哈哈。”

 

茗仔的笑声在寂静的当下有一种聒噪的可爱。威廉放弃了纠结,转头盯着他看。

“你现在会不会难受啊?”威廉问。

 

“我不难受啊。”茗仔奇怪地说,“你干嘛这么问。”

威廉顿时苦脸:“你一天都没有抽烟了啊......”

“噢。这个啊,你不提我都忘了,”茗仔哈哈大笑,“不就是根烟嘛,抽了成不了仙,不抽也省不来财啊,再说了,只要你高兴~”

 

可能是这句话太过深奥,威廉忽然就沉默了。

“听不懂啊,”茗仔笑着攥住了他的衣领,压低嗓音说,“听不懂你给我KISSES呀,给我KISSES我就告诉你啊~”

 

这句话威廉听懂了。威廉的嘴角弯出了两个小钩子,很性感。

“好啊。”威廉用同样性感的嗓音说着。单手扣住茗仔的后颈,将他拖进了自己的怀里。

“i love , your kisses.”茗仔吃吃地笑着,学着威廉的腔调说出了一句英语。

“me too.”威廉望着他的眼睛,低下头去。

 

此刻天上没有那么多的星星。星星全都跑进了茗仔的眼睛里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晚熟--

番外4. <最后一个秘密>

 

 

在剧情中,所谓的“鬼影”其实是个老矿工。被日本人弄瞎双眼后,忍辱负重,侥幸存活下来,精神却被摧垮了,时而清醒,时而疯癫,为了保命才不得已假扮成鬼怪。

老人因长期晒不到阳光,肤色晦暗,面容可怖,但饰演他的演员年纪却并不很大,且长相还很英俊,照现在流行的话说,属于“萌叔”那个级别。

 

完成自己的戏份后,老薛饶有兴致地从旁观看着小青年们的表演。看了很久,打从心底觉得那个蓝衣服和那个棕色皮衣的小伙子演技不赖。蓝衣服的在戏里演八爷,棕色皮衣的演佛爷,他们两人与他初次相见时,一个喊他“薛老师”,另一个也跟着喊“薛老师”。

老薛觉得俩小孩卖相可爱,人又礼貌,遂调皮了起来:“叫我薛叔吧,要不就喊萌薛吧,哈哈哈。”

 

老薛蹲坐在一块石头上,看着俩小孩神情严肃地静候着他们的逃生工具-----一俩带转轮的手推车,是戏中矿工们搬运矿石用的。

在车子朝他们逼近时,老薛看见那俩小孩对看了一眼,接着一个抬腿,稳稳地跃入车子里面。

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。要不是精神高度集中的话,是绝没可能做到的。

 

导演“咔”声一响,俩小孩立刻笑的好似朝阳灿烂。棕色皮衣的威廉先跳出车子,站定后伸手给了蓝衣服的茗仔。茗仔借力起身,稳稳地落到了地面。

接着,两人又相视而笑了。老薛心想爱笑的小伙子心地一定善良,这俩小孩这么爱笑,就肯定会是俩好小孩吧。

 

俩好小孩来到了老薛的身旁。

茗仔满是期待地询问他:“薛老师薛老师,您看我刚才演得怎么样啊?”

刚还酷到没边的威廉这会儿露出了一口白牙,双手插进裤袋,没问他“演的怎样啊”,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在戏里的搭档。

 

“有水准~”老薛说着,朝茗仔竖起大拇指。

“嘿嘿~”茗仔笑了,眨着眼又问他:“那您看我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的啊?”

 

“嘿,你这么问,我一时还真不知该答些啥呢。”老薛揉了揉顶发,左看一眼茗仔,右看一眼威廉。威廉的白牙依旧闪亮,插兜的帅气动作令老薛遥想当年的自己

-----一条绿色军裤,一件粗布衬衫,不到二十的年纪,蹬着辆小破车,载着初恋的姑娘去乡公所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展映。

 

电影结束,两个人被人群冲散,他先摸到外头,怕姑娘找不到他,于是背靠着离乡公所大门最近的那根电线杆,一只手就是像威廉这样,插进裤袋,后来姑娘找到他了,他去握姑娘的手,被姑娘咯咯咯的笑声给逗得羞红了大半张脸。事后,姑娘告诉他,那个时候,他的手心全是汗。他问姑娘“汗有啥好笑呢”,姑娘嗔怪地斜他一眼,说“傻啊你”。

 

“那后来呢?”茗仔问。茗仔已然忘记了关于演技的问题,完全被老薛的初恋故事吸引住了。

“后来啊,她成了我太太。”老薛露出了羞涩的笑。

 

“噢。”茗仔与威廉相互看了一眼,抿住唇,都不做声了。

茗仔的拇指与食指慢慢搓揉着,他的掌心现时湿润,一如刚才被威廉握住时那样。那上面是威廉留下的汗。

 

“都是些老掉牙的事情了。”老薛笑着看向他俩,“真想不到你们这种小孩儿会愿意听这些。”

茗仔跟威廉都没好意思说“其实这是您自己开口告诉我们的”,“而您在诉说这些的时候,眼睛好像会发光一样。”

 

“其实吧,演戏这种事情,只能靠自己用心琢磨,别人再怎么教也是教不来的。”老薛终于言归正传,开始回答茗仔刚才的问题了。

茗仔与威廉同时点头。茗仔的圆眼睛里放射出了求知的神采:“您再多说说呀。”

 

“就拿你来说吧。”老薛慢条斯理地说,“你演的是八爷,你就必须把自己当成八爷,你得知道八爷这个人的一切,他的外貌特征,他的性格特点,他的社会关系,他的待人处世,然后你就得照着这些来表现了。”

 

“我懂我懂,我研究过的。”茗仔赶紧说,“我背了好几个月的玄学要领,然后又模仿着八爷的腔调说话,您看我走路这姿势,趴手趴脚的,就是因为我想着八爷的性格如此,自己添加进去的小动作嘿嘿。”

 

“看出来了。”老薛笑。顺手拍了拍茗仔的肩,“其实我刚就想说这个的,你这小孩啊,真挺不错的。”

“嘿嘿。”茗仔低头笑出了声,抬起头后朝老薛拱拱手。

 

老薛大笑起来:“这不就结了嘛,其实你自个儿早就琢磨出门道来了,哪儿还需要我再说三道四啊。”

“不不不,您可别这么说啊。”茗仔慌忙摇手,“学无止境,我们应该向您这样的老前辈多请教的。”

 

老薛将目光在茗仔的身上停留了一会,继而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威廉。老薛发现这小孩戏里戏外好似如出一辙,真正酷到没边啊。唯一的区别可能也就在那个笑容了。威廉看着茗仔的时候,笑的比戏中要更加灿烂。老薛在看片段回放的时候就有感觉了,在戏里,佛爷对着八爷是全然信任的微笑,里面有一些友情的流露,还有一些对其能力的肯定。而在戏外,威廉跟茗仔更像是同胞兄弟的感觉,他们笑容相似,一些表情的变化也极其相似。

老薛记得他们是不同姓的。

-----这个就很有意思了。

 

“哎哎,佛爷,该你说了啊。”茗仔这时也将目光转向了威廉。茗仔偷偷拽了拽威廉的袖口,悄声提醒他,“你就问问萌薛,你的演法还有什么可改进的,难得遇上老戏骨啊~”

威廉忍住笑意,用温柔的目光注视他。当茗仔快要融化在这片目光里头时,威廉的手在茗仔的腰后轻轻拍了拍:

-----“你接着说吧。”

 

威廉的手温好像阳光那样,让茗仔觉得皮肤瞬间就要被晒化了,同时,又像是春风,一下又一下地吹拂着他的心口,让他感觉心灵一下子就被填满了。

这是多么奇妙的滋味啊。茗仔的眼睛弯成了两条可爱的月牙,茗仔朝老薛拱手作揖。

“多谢了您嘞~今晚我做东,请您吃顿好的呀~”

 

说是好的,其实就是外送来的中式快餐-----灌汤包,豆沙春卷,肉夹馍,鲜肉煎饺。在这么个地方能叫到这些,也实属不易。老薛不挑食,铭恩跟艺兴也加入进来。五个男人席地而坐,人手一副方便碗筷。

 

老薛能喝酒,奈何洞里面没这个,茗仔就以茶代酒,先敬三杯。茶喝完了,威廉就不停地帮忙续上。艺兴替老薛夹吃的,铭恩与他比试手快。小小的四人单间充满着食物的香味与温暖的人情味。老薛心情好极了,轻咳一声后亮起了歌喉:

“咱们工人有力量,嘿!咱们工人有力量~!”

“我听我老爸唱过这个。”铭恩赶紧鼓掌,“再来一个再来一个~!”

 

“这可是我最拿手的了~”老薛哈哈笑着,眯眼思考了一下,“知道你们小孩爱听抒情歌,接下来这个呢,是家那口子常爱哼的。”

“HEY,这个好啊~”茗仔眼睛发亮了。

“HEY come on buddy!”威廉接着茗仔说。威廉摇晃着脑袋,打着响指作为伴奏。

 

这是一首非常古老的歌了。旋律非常熟悉,在场却没人能叫出歌名。

茗仔觉得好像是听过,不,绝对是听过的。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。

 

这首歌是这样唱的:

 

“心上的人儿,有笑的脸庞,他曾在深秋,给我春光”

“心上的人儿,有多少宝藏,他能在黑夜,给我太阳”

 

铭恩没有再击节叫好了。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声音。老薛的嗓音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,也许技巧并不完美,但茗仔能看到歌曲中的故事,也能看到老薛对自己妻子的深情。

茗仔的手不自觉地就去寻找威廉,威廉的手恰好也在寻找他。威廉握住了他的手,将它牢牢地固定在了掌心。

 

送老薛离开剧组时,天色已经全黑了。天上此刻没有太多的星星,月亮好似弯弯的香蕉,在夜空中散发着迷人的香气。茗仔与威廉握着彼此的手,坐到了他们熟悉的巨石上面。他们在夜色中,讨论了先前说错的词,又讨论了茗仔忘记抽的烟。

 

后来,威廉俯身而下,当茗仔搂住威廉脖子的那一瞬间,茗仔突然记起来是在哪里听过那首歌了。那也是个深秋-----那间灯光晕黄的包间,那个手持话筒,神情黯淡的青年。

茗仔将手心贴住威廉的脸颊:“那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歌吧。”

“也许吧。”威廉知道茗仔在说什么,威廉看着他,笑得非常灿烂:

 

“你想不想再听一次呢。”

 

并不需要任何回答。

茗仔就是自己深秋的春光,自己就是茗仔黑夜中的太阳。

威廉知道。

 

没有人能够吹熄他们胸中的太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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