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淡生活
平淡生活
<比赛与水壶>
底楼老先生家有个庭院-----日照足，面积大，四周围有不知名的野花偷偷盛放。
院子里竖着一对篮球架，估计是上一任业主留下的，老先生没有拆，还找师傅来重新加固、粉刷了一下。
回回上老先生家做客，茗仔都会望着篮球架出神，好像陈大力望见了她最爱的鸡肉粒一样。
“老爷子老爷子，我们可以来您的院子玩咩？”威廉替茗仔询问。
答案自然是肯定的。
茗仔很高兴，即刻着手准备起来：球衣、球裤与球鞋-----他与威廉各一套；便携式运动水壶-----他与威廉各一个，以及皮质上乘、手感超一流的篮球-----他与威廉共用一只。
准备工作完成，茗仔叫威廉帮着看看，看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。威廉懒的要命，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游戏，头也不抬地跟他说“你觉得OK就行吖”。
茗仔不是很满意威廉这种略显敷衍的态度，遂耳语陈大力“扑他”，陈大力犹豫了一下，照茗仔的话去做，上一秒种，还是一个潇洒的腾跃，下一秒钟，就“呜呜”哀嚎着，让威廉搂到怀里，与他一起乖乖地盯着手机屏幕了。
茗仔无奈，只得自己去扑。又是一声哀嚎。陈大力由两位主人的身边逃开，去阳台找等等跟伟霆玩去了。随便两位主人如何扑来扑去、如何从沙发滚落到地板，再从地板翻滚到墙边，她都没兴趣掺和。
某个秋高气爽的白天，茗仔与威廉一身运动员打扮，手拎水壶，怀抱篮球，身后跟着陈大力，两人一犬，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老先生的庭院。
老先生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。他喂陈大力吃了几颗鸡肉粒，给她倒了水，又揉了揉她的脑袋。随后，便在庭院就坐，手握纸笔，安心等待一场一对一的篮球比赛。
比赛分为上下半场，每场十分钟。对战双方，分别是红色球衣的茗仔、与蓝色球衣的威廉。
两个人的表情都相当严肃。
“谁来开球？”威廉问茗仔。
“剪刀石头布吧。”茗仔说。
拳对布。威廉胜。
“嘿嘿，那我就不客气啦。”威廉咧嘴笑。
“来吧。”茗仔的样子极为淡定。
威廉即刻运球过人，一停再一跳，大球于半空划出利落的抛物线。
“噗通！”
球进。
威廉发出欢快的笑声，朝茗仔丢去一个痞痞的眼神。
茗仔不为所动，弯腰，捡起篮球，三两步便抵达篮下，轻轻一抛，“嗵”，大球由篮筐直线下坠，滚到了威廉的脚下。
威廉将球捡起来，顺利地来到篮下，投出。“啪”，球被茗仔阻截在了半空。茗仔的弹跳力实在惊人，威廉眼睁睁地看着篮球被他一抄再一抓，跟着，就是展臂、勾手。姿态优美极了，这么远的距离居然都让他进了。
威廉在心中惊呼。
接下去的时间，基本变成了茗仔的个人表演秀。
威廉总共被抢断了三次，盖帽了两次。期间，两人还发生了肢体接触好多次。两个人都光着膀子，汗水贴擦着皮肤，暖暖的，湿漉漉。
时间到。两位男士跑到老先生的边上，齐声询问“几比几啊”。
“哎老糊涂了，”老先生挠了挠头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我光顾着看了，都忘了要给你俩计分了。”
“没关系的没关系的。”威廉一听就笑，嘴里吹了声口哨。
“没关系的没关系的。”茗仔也笑成了一朵花，说“谢谢您照顾陈大力啦。”
此刻，两人都像水里捞出来的。
茗仔取了水壶递给威廉，威廉接过，看也不看就拧开了盖子，然后将水壶还到了他的手里。茗仔奇怪：“你是要我喝你的吗？”
“啊？？”威廉呆呆地说，“怎么你不是要我帮你开盖子咩？？？”
“这是你的水壶啊，”茗仔好笑，示意威廉“你看啊”，“我的图案是大头维尼，你的图案是胖耳朵的美乐蒂啊~！”
威廉定定地观察了几秒钟，而后自言自语：“好像真是这样的吖。”
“什么‘好像’啊，本来就是啊~！”茗仔笑着拍他头，“你啊，你怎么连这个都分不清楚啊~？”
威廉愣了愣，兀自笑了，抬眼看着茗仔，握住他的手腕催促他：“别说啦，快点喝吧，你喝好了，我也要喝的吖。”
两个人只顾着讨论水壶，完全忘记了边上还有一位老先生与一条金毛犬姑娘。
老先生帮陈大力添上点水，揉着她的脑袋笑看面前这对小青年。
在老先生的裤兜里，有一团揉的皱巴巴的白纸。白纸上面，记着两个清晰的数字。
刚才，老先生在写的时候，陈大力看见了。
“嘘。”老先生对陈大力比划个手势。
“乖，要保密啊。”
<牛肉与我爱你>
日头高挂，阳光暖洋洋。两人一犬作别老先生，走在返回小窝的路上。
途经小区草坪，陈大力只一眼就瞧见了她的新朋友-----那只比她大一点，常常给她送好吃跟好玩的、超级帅气的金毛犬。
陈大力当即撒着欢地奔了过去。与帅金毛玩闹了一阵之后，陈大力跑回茗仔与威廉的身边，朝他们两个摇动毛绒绒的尾巴。这时，帅金毛的主人也过来了，三个人聊了几句之后，茗仔点头：“那就麻烦您啦。”
少了一犬，两个人继续往前走。一边走，一边说话。
威廉说：“我有预感，陈大力很快就会出嫁。”
茗仔叹气：“你说得对啊。”
威廉拍拍他：“女仔大了总要嫁的，你冇伤心。”
茗仔摇头：“我不伤心，我只是有点舍不得。我知道她总有一天要嫁的，她还会当妈妈，当外婆，她有她自己的生活。我知道的。”
威廉没有接话，他走到茗仔的身前，看着他说：“你饿不饿~”
“有一点。”茗仔说。
“我们去买一点蔬菜，然后回家煮面吃吖~”威廉笑嘻嘻地说。
茗仔一听就笑了，说好啊：“再去买点牛肉，都好久没吃了啊。”
“好吖，牛肉我中意吖~”威廉蹦了起来。
那间牛肉铺子就开在超市边上。
出了小区，过一条马路就到了。
专卖酱牛肉，价位分三档：牛肉碎最低，牛腿肉次之，价格最高的是牛腱子。
铺子刚开张，威廉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。但茗仔不让，说饮食人命关天，必须小心为上。茗仔打电话给娘跟阿妈，罗里吧嗦地咨询了一大堆，什么“牛肉碎是哪个部位来的啊，为什么卖这么便宜啊”、“腿肉跟腱子肉有什么区别啊，为什么腱子要贵这么多啊”blablabla。
这还不算，茗仔还曾躲在铺子附近，暗中观察购买了牛肉的那些顾客，看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，装牛肉的容器，是什么材质，以及他们之中是否有人上门投诉，他们之中，是否有人成为回头客。诸如此类。
终于，在确定这家店的牛肉来路靠谱、回头客也一茬接一茬之后，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，茗仔兴冲冲地拉着威廉去铺子排队。那天的队伍简直赶上九曲桥的蜿蜒，两个人不断地改换站姿，站到后来，茗仔实在站不动了，索性蹲到地上，还被某个熊孩子（不是威廉）恶作剧，朝他脚边丢了一枚硬币。
回程，茗仔抱着来之不易的牛肉，趴在威廉背上，被威廉一路背回了家。
长长的路，那么多级的楼梯，威廉一声没吭，却在开门的一刹那，瘫倒在了地上。
此时此刻，当两个人来到铺子，当日情景仿佛重现-----人群排着长龙，其中的一些也像他们当时那样，不断地改换着站立的姿势，时不时地打一个哈欠。
茗仔加入了人群。
威廉紧随其后，肩膀被茗仔轻轻推了一下。
“我想吃冰淇淋。”茗仔看着威廉笑，“你去帮我买，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“要什么口味的？”威廉问。
“都可以。”茗仔笑嘻嘻地说，“你顺便再看看有没有新到的小虾米跟鸡肉粒，有的话就买几袋，对了，你再顺便帮我问问收银的阿姨，鱼汤究竟要怎样煮才能煮的像牛奶那样好看，记得问详细点啊，上次她跟我说过，我忘了嘿嘿。”
威廉没有行动。
他注视着茗仔，默默摇头。
“等买好牛肉，我们再一起去吧。”他说。
说完，他走近茗仔，侧过身，轻轻顶了顶茗仔的肩头。
<平淡生活> 完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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